大威力啊,没有什么人或事物可以抵抗时间的侵蚀。
邵秀说完,又开始了发呆。
邵勋知道,父亲其实身体不错,他只是衰老,但没什么致命的疾病,只不过他自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了。
而今可能只是想多看几眼孙辈们,看够了,也就告别了。
卢氏亲自端来了茶水,给他倒上,又给邵秀的茶碗里添了些。
父子二人同时饮了一口。
「能饮这么好的茶,够本了。」邵秀突然说出了一句话。
邵勋心中淡淡惆怅的同时又有些想笑,父亲是真的豪迈,到底是上阵厮杀过的人。
或许,这就是人生。
人一辈子经历很多事,但总有某个阶段最为重要,塑造了人的价值观和为人处世的态度。父亲年少从征,即便后来解甲归田了,但烙印已经留下了。
院中起了一些风,虽阳光正烈,但还是有些寒意。
邵勋起身取了一块毛毯,盖在父亲腿腹之上。
太子邵瑾注意到了此物。
最近两年,父亲总在不同场合大量使用毛毯,并向公卿将相推荐。
毛衣也出了不少,虽然有些硬,也隐隐有些刺人,但如果不贴身穿的话问题不大,保暖效果却是极佳,超过了传统的绵衣。
老实说,当初被父亲「骗」着去淮南、江南捡野蚕茧回来做绵衣夹层填充物的人,慢慢要赚不到钱了。
老事物总被新事物取代。
想到这里,他若有所悟。父亲总说「与时俱进」,还真是身体力行呢。
只是父亲当政这些年,万事万物变得有些快,比汉魏之世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丝毫变化而言,真的算是剧变了,让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吃不消。
变得太快,意味着以前成功的经验可能不适用了,这会让人感到不安。
不过毛毯、毛衣是好物,尤其是织出来的那种,比碾压捶打的好多了。用草碱、湖碱去油后,也没什么味道,总之很暖和。
他今天就穿了一件在身上,还是出门前卢氏给他拿过来的,里面衬着绸衣,倒没什么不适感,不知道父亲看出来没有。
「小虫,你几月走啊?」邵秀突然又问了一句。
「春播完毕,才好征发丁壮、军士。」邵勋说道:「二月间还有阿冠的婚礼,总要等诸事办完了才好走。」
「听说龚家女是蛮夷?」邵秀问道。
「阿爷听谁说的?」邵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