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随着对方回到了都蓝的篝火旁,然后亲眼目睹对方低声将一切转告给了枯坐在这里的可汗。
一开始窦濡还有些不安,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什么,然后冷静了下来。
果然,都蓝听完讲述,再度打量了一下这个南人大使,然后不晓得是苦笑还是嘲笑了一声:“窦大使想的通透,但不该自行其是,我原本还想带你去找突利呢……不过算了,事已至此,随你好了,就跟着都速五吧。”
窦濡无言以对,只能俯首千恩万谢。
腊月十五,夜色深沉,黜龙军并没有发动攻击,哭声愈发低沉的临时营地里,篝火开始或自然或人为的熄灭,都蓝与二三十个精锐祖龙卫一起换了衣服,只将那面烂翅龙旗卷起来背在马上,带着一张弓、两筒子箭、一柄木把长矛,便扔下整个东部王庭的精锐,毫不迟疑的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窦濡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一幕……说实话,伴随着渐大的雪花,这一幕似乎还挺有美感的。
没错,按照巫族的历史传统来看,都蓝非但不是什么软弱之举,反而非常有魄力——知道必输,毫不迟疑的选择了逃亡,接下来,拥有所谓祖龙血统的他会在之前的竞争对手、堂弟突利那里获得庇护,突利也没有道理不庇护他,而按照巫族部落的兴亡迭起之迅速、繁复来看,只要李定一走,他找到机会再回到东部,很可能会迅速重建霸权。
当然,到时候也可能是都速五可汗早早趁势而起的新故事。
这就是巫族人,一日兴,一日亡,一次天灾,一次军事伏击或者斩首突击,就会让一个一度强大到出毒漠直逼渭水的政权迅速瓦解,但仅仅是一年半载后,这个政权的组成部分就会重新集结,汇集到另外一个有着血统和武力的强人手下,迅速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。
窦濡并不羡慕这些巫族豪杰,因为时代在变化,而开辟新时代的人是不会怜惜这些旧东西的,旧的规则未必有用。长安那些沉迷联姻、官职、圣眷、兵权的老头子们尚且不知道前途在哪里,何况是沉迷于更低劣政治、军事传统的巫族人?
但窦濡也不觉得这些人可悲。
毕竟,都是一种生存之道,谁比谁就能更高瞻远瞩一些?
自己能认识到这些东西,是用自己家破人亡,是自己父亲在河北用性命换来的结果,他宁可自己父亲能回来。
窦大使大约花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恢复了冷静,然后下定了决心——想要活下去,就得抛弃这些旧船!
凌晨的时候,雪越下越大